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甫來到這裡,就已經約略聽聞關於美少女戰士的種種事蹟。不過真正和他們扯上關係,卻是由於哨所裡的一篇塗鴉。那個塗鴉大概是這樣寫的:

「我想你應該不喜歡女生吧,

水星仙子好像也是呢,

我等待已久的真心人是否出現了呢?

他卻罵我白癡、變態,

是真心的或是開玩笑,

無妨只要他高興就好,

知己的你說是嗎?」

也不知道是哪一輩子造的孽,他們居然懷疑這篇狗屁不通、文法有問題的塗鴉是我寫的,疾聲厲色地要我承認。雖然我長得有點黑、眼白有點多,常常被人誤認為一般兵,但也不至於寫出這種為天地所不容的文章吧。不過水星仙子和木星仙子似乎並不這麼想。

「你就承認吧,我們已經對過莒光作文簿了。」

「所有的哨兵就只有你的字和牆壁上的字跡一模一樣。」

「連輔仔都覺得是你。」

「自首無罪,抓到加倍。」

他們一搭一唱讓我毫無反擊的餘地,只好打死不承認。像這種塗鴉為了不讓人發現是誰寫的,一定都會刻意改變字跡,這點道理他們怎麼都想不通呢?真是「秀才遇到兵,有理說不清」,只不知道我遇到的是兩個天兵還是兩個「女兵」。

* * *

在繼續敘述美少女戰士之前,我先自我介紹一下。我是一八╳╳梯的菜二兵,剛到部隊不滿二個月,名叫郝志在。

當年父親幫我取名時,大概只是希望我志在四面八方,沒有想到有一天,居然會有個婦用產品叫「好自在」。所以從我高中開始,綽號就一直和衛生棉脫不了干係,「吸血鬼」、「大姨媽」、「好朋友」等名諱不逕而走。更過份的是居然還有人問我,帶著我去買好自在會不會打折?

高中時就讀男校,開開玩笑也就算了。上了大學班上有女同學,情形就會變得很尷尬。有時候向女孩自我介紹,對方還以為我在開惡意的玩笑。

最糗的一次,是和同學出去聯誼,某甲看到我後說道:「你們怎麼把郝志在帶來了。」不知情的別系女生立刻答道:「我們用摩黛絲的啦。」結果當然又是我成為眾人的笑柄,那一次聯誼也毀了。誰叫我的痛苦常常成為別人的快樂呢?這大概也是我直到大四才交到女朋友的原因。

說到我的女朋友巴珍珍,也不知道是哪一隻眼睛ㄍㄡˊ到蛤蜊肉,居然會看上我這種人。不過根據她的說法她是「獨具慧眼」。

其實我跟她認識也不算短。我們是在大三時的耶誕舞會上認識,之後斷斷續續地聯絡了一陣子。

有一天她約我出去看電影、吃飯。吃完飯後她突然用手頂了頂她那副一千度的超厚眼鏡,看了我好一會兒,然後說道:「郝志在啊,你既然叫郝志在,跟你在一起應該會很自在吧?」

我歪著頭想了好一會兒,才答道:「我不會給別人壓力,而且有我在的地方都會笑聲不斷,那應該會很自在吧。」

「那好,就這麼決定了!」

「決定什麼?」

「決定我要作你的女朋友啊。」她很理所當然地說道,完全不給我反對的時間,而且她立刻昭告各親朋好友,隔天全系上下都知道我們是一對了。

就這樣我扔了二十年都扔不掉的單身生活,在一夕之間突然失去了,換來無盡的茫然與錯愕。

雖然變成男女朋友,但是巴珍珍從來不讓我碰她,連牽個小手她都會大呼「變態」,然後把我的手撥開,而且她還會鼓勵我去認識其他女孩子,並且分析不同女性的心態給我聽。

根據巴珍珍的說法,世界上的女人主要有四種類型:第一種是「索求無度」型,就是男人會任她予取予求,把她捧得像女王似的;第二種是「三從四德」型,男人不會對她太差,也不用太好;第三種是「自甘墮落」型,男人對她越壞,她就越死心塌地;至於她自己則是「普渡眾生」型。她並沒有詳細說明這種類型,不過從字面來看,大概是來拯救像我這樣的可憐蟲吧?

可惜那時她沒看到這群美少女戰士,不然她的分類可能就不只四種了。

我們若即若離地交往了一年多,大概可以用「藕斷絲連」來形容。雖然我十分懷疑巴珍珍的真心,不過從她面對無數比我高又比我帥的男人,仍很大方地表示我是她的男朋友而不是表哥來看,我實在不應該再多做非份的要求。畢竟我也不希望她太過死心塌地,以免阻斷我美好的姻緣。

有時我會覺得巴珍珍是對岸派來的女特工,專門來破壞我這種純潔少男的心靈,以阻礙我國科技進步與民主發展。

一年中雖經過她百般調教,我還是無法從衛生棉的地獄中逃脫,只要一報出我的名字,立刻換來對方無情的訕笑,所差別的只是當場爆笑或者背後嘲笑。為此巴珍珍也很無奈。

「郝志在啊,我都已經教了你那麼多,為什麼你對女孩子還是毫無辦法呢?說實話,你是不是那個啊?」

「哪個?」

「就那個啊!」

「到底是哪個?」

「GAY啊!」

「我才沒有假(台語)耶。」

「你真的不是GAY?」

「我真的沒有假(台語)。」

搞了半天我才明白巴珍珍懷疑我是同性戀。這也不能怪她,誰叫春天從來不到我這裡呢?

* * *

我收到兵單的時候,巴珍珍一點難過的表情也沒有。

「郝志在啊,你終於要去當兵了。」

「有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講?」

她似乎很為難地想了一會兒,才說道:「不要叫我去看你,太花錢了;也不要叫我寫信給你,太花時間了。」

早知道就不應該問的。

我也不是擔心巴珍珍會跑掉,我還想趁著當兵來個「反兵變」,先下手為強呢!但是俗話說的好,「一夜夫妻百日恩」,我們雖然連一壘都還沒有滑上,勉強也有二十五日的恩情吧,難道折價後連一封信都值不了嗎?這樣晚點名發信時會很丟臉耶。

孤獨的我搭著南行列車到新訓中心報到時,巴珍珍沒有來送我,當然也不可能送我中文傳呼叩機,提醒我行李忘了帶。

剛到中心的第一天,就被班長點道:「你叫郝志在啊,在這裡你可別想過得太自在。」讓我不禁感慨命運多舛。

本來以為我會被盯得很慘,幸好連上還有其他幾個天兵分散了火力。第一個天兵半夜在床上大便,第二天攤在圍牆上曝曬;第二個則是把大便用報紙包起來放在內務櫃,撐了好幾天才被人發現異味的來源;第三個天兵在打掃時遇見師長,師長對他說:「這位兄弟,我看你似乎還沒進入狀況。」結果他居然回答:「報告師長,我看你才沒有進入狀況。」

其聲名遠播早已全師皆知,真可謂「不患人之不己知,患其不能也」,翻譯出來就是不怕人家不知道我,只怕我不能讓大家都知道。

下部隊後同梯弟兄只剩五個人,彼此又都不認識,面對著一群善惡未卜的學長,我們一個個都像是「沈默的羔羊」。

果然在第一天晚點名時,我就感到一道不懷好意的視線讓我不寒而慄。

正當我目光游移想要弄清楚殺氣從何而來,一股勁風突然襲向我的下盤。我立刻舉掌橫劈,不料對方轉剛為柔,反扣住我的手腕,在我還來不及回防之際又順勢而上,連取我丹田、膻中數敏感地帶,直逼傲人雙峰。這招由「九淫白骨爪」轉為「抓奶龍爪手」的功夫果然歹毒,逼得我不得不運起「降龍十八掌」與其正面衝突,幸好在千鈞一髮之際,兩人均及時收功,才不至於兩敗俱傷。

我調息數秒,凝神細看,能夠在短短數秒內使出數門絕頂功夫的到底是何許人也。只見一個瘦矮、鵝蛋臉、戴著一副金邊眼鏡的青年亦看著我,臉上堆滿笑意。

「敢問這位學長,此舉所為何事?」我指指自己的下襠和胸部。

「打招呼啊。」

「打招呼?」

「你是新來的所以不知道,我們這邊都是這樣打招呼。」

這種打招呼的方式實在有點兒童不宜。

「敢問這位學長,這種打招呼的方式有何特殊涵意?」

「連這點道理你都想不通,沒聽過『愛屋及鳥』這句話嗎?我喜歡你,當然也要順便向你的『弟弟』打個招呼啊。」

這……,是「愛屋及烏」吧?

「那這兩點呢?」我指著自己的胸部。

「這是要測驗我們的友情濃度,你連胸部都不肯讓我摸,足證我們還不是掏心掏肺的好弟兄。」

「學長教訓的是。」

「無妨,我們相處的時間還很長,一定會有坦誠相見的機會。」

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加重「坦誠相見」的語氣,不過一股寒氣已經貫穿我的背脊,足見其內力驚人。滿身菜味的我,此時當然還不知道他就是美少女戰士中為首的月光仙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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